乌克兰之后,美国的“国际领导”地位是上升还是下降?
来源:海峡之声 | 2022-03-21 09:23:11
有一种人,被称为“自由主义者”;有一种民主形式,被称为“自由民主体制”;有一种霸权,被称为“自由主义霸权”;有一种经济型态,被称为“自由主义经济”;有一种秩序,被称为“自由主义国际秩序”。
有一种怪谈,名曰“自由主义怪谈”。正是在乌克兰事件里,自由主义在以上各层面,都呈现出矛盾与虚伪。
部分“自由主义者”认为,美国的“自由主义霸权”已然终结,因为美国不再为捍卫自由价值而采取行动、挥兵乌克兰,拯救“为自由浴血”的乌克兰人。
其他“自由主义者”则认为,乌克兰事件有效唤起了所谓“民主国家”大团结,自由主义也一改先前的颓势与众人的看衰而“重新集结”,证明“自由主义国际秩序的历久弥新”。
怪就怪在这里,西方民主国家大团结,但不愿意出兵拯救乌克兰,这是该欢呼呢?还是该觉得羞耻?“自由主义者”给了我们“既是也是”、一个自相矛盾的答案。
“自由主义霸权”终结的四个理由
部分自由主义者极度不满美国在乌克兰危机上的瑟缩,他们认为美国确实衰弱了,甚至自由主义霸权已终结。他们嘲讽,美国的首要任务是避免任何对结果负责的行动,只是不断公开情报,表明自己没有措手不及,就像一个能预见未来,却拒绝干涉的“神明”。
泽连斯基以专业演技向着西方“呼喊自由”这一幕,自由主义者“感动落泪了”,这种情绪透过媒体迅速感染到整个西方,对各西方国家的执政者形成一股庞大的压力,“必须一致抗俄。”然而,只有执政者知道,在哪些层面,必须承受“抗俄”的“后坐力”,但在“西方大团结”的气氛下,所有人都得猛踩油门,横冲直撞。
在中国和平崛起后,西方自由主义进入“自我怀疑”的阶段,历史远未终结,而是演化出一个更有成效的政治体制,并使得美欧在中国问题上产生分歧。这便是美国必须重拾“冷战框架”的背景,他们怀念那个“自由与铁幕”壁垒分明的时代,并认为可以故技重施,再将世界一分为二,延续二战后的“自由主义霸权”。
因此,乌克兰事件被许多自由主义者视为西方一次“伟大重生”的重要转折。如法兰西斯·福山,最近简直“乐歪了”,但这是踩在乌克兰人尸体上的陶醉,令人不耻。
但部分自由主义者并不苟同这是什么“伟大重生”,他们以大衰退,也就是美国的“全球内缩”为背景,给出了几个“霸权终结”的理由。
其一,这次的乌克兰事件象征着美国国力的江河日下。若在以往美国还“非常强大”的时候,俄罗斯不会敢于行动,就算行动也会有所节制。如2008年,华盛顿阻止了俄罗斯“入侵”格鲁吉亚,现在却对拒止俄罗斯“入侵”乌克兰爱莫能助,因为国内政治分歧到支离破碎,已无资源采取行动。
其二,华盛顿没有预防乌克兰事件的发生。在衰弱的事实下,美国仅能强调规则与制度,而缺乏战略与行动,连土耳其在叙利亚的表现,都比美国积极。现在的美国,失去了执行困难任务的能力,空有依旧强大的情报能力,却懦于付诸行动。
其三,制裁无法拯救乌克兰,能否削弱俄罗斯也还是个问号。毕竟,这种从柴可夫斯基到俄罗斯猫的“广泛制裁法”,是“集体眩晕式的民粹”,但这些自由主义者认为重点在于拯救乌克兰,其次才是制裁俄罗斯。
况且,取消俄罗斯的美元储备,形同预警全世界国家,美元储备并无绝对信用可言,随时都可能被没收,美国此举无异于自我削弱“美元霸权”。
其四,只有民族主义、英雄主义与爱国主义才能有效形成团结的力量,保护自己的价值观。所谓“基于规则的秩序”不过是书生之见,并不可靠。美国近年不断强调“基于规则的秩序”,其实是自身衰弱的写照,因为规则与秩序意味着维护者不再是美国,而有赖于多边维护体制。
以上四个理由都在强调自由主义霸权的衰弱,国际局势正在脱离美国控制,而华盛顿能做的,往往只有空谈。
这是以某种自由主义观点看美国在乌克兰事件后的领导力,几个论点不免有些似是而非,因为一个衰弱大国本来就不应在外部投入太多收益不大的资源,倘若照着自由主义的方法,军事介入乌克兰事件,美国只会得不偿失。
不过,以上观点也说对了几处,例如自损美元霸权的部分,以及爱国主义的部分。只是以自由主义观点表扬爱国主义,形同以个人主义观点表扬集体主义,也有点突兀。
自由主义不足以维系领导力
看一个国家是否有国际领导力,说到底就是“give and take”,舍得的能力而已。美国曾经在二战后实行非常成功的“马歇尔计划”,“重建欧洲”,就是一个典范,而后的整个全球化历程,都在于“舍得分享”的基础上实现。
然而,现在的美国,在逐利最大化与产业空洞化后,财富过度集中于少数人,对于外部,“舍”的能力下降,“得”的欲望上升,这是国际领导力流失的背书,不是一桩外部战争所能弥补的。
即便乌克兰事件暂时性让西方世界“同仇敌忾”,但也立即凸显出美欧的利益分歧。若非美国已无法复制冷战时期的“自由世界”阵营,这个强权是不会要求中国加入“反俄”行列的。
欧洲与美国的分歧只会扩大、不会缩小的原因是,传统西欧与旧苏联时期的东欧在许多方面也有分歧,尤其是对俄政策。这使得美国必须将欧洲派系化,拉东欧裹挟西欧,而这种做法与俄罗斯对欧洲的政策是类似的。
换言之,试图分化一个希望团结的地区,后果就是扩大彼此龃龉,增强彼此的不信任感。如此一来,维系领导力的途径,就只剩恫吓,以致表面团结仅为一种表象,一有机会,双方翻脸的可能性就大增。
再者,欧洲大国对华盛顿的不信任,还来自美国内部的巨大分歧。这是一个已然无法团结的强权,而且两党的对外政策在特朗普当政后泾渭分明,全世界都抓不准下一届美国政府是否会毁约。这是侵蚀“国际领导力”的关键。
“自由主义霸权”的基础,部分来自于价值观,部分来自经济互利,另外一部分则是美国强大的军事实力。这次乌克兰事件美国在军事方面的表现“轻舍”而“重得”,无论事件如何落幕,乌克兰不可能加入北约,也难以加入欧盟(就算俄罗斯愿意,也不容易),这个结果会日渐凸显“北约不过是纸老虎”的国际印象。
在经济互利的部分,美国已无限期停止签订自贸协议的政策,相反还百般阻挠中俄与欧洲的经济互利政策,姑且不论成效如何,自我折损公信力才是实况。
更重要的是,美国尝试让全球经济脱钩,重新“分队”。这种企图只会催生一个多极化的世界。直观而言,也就是集体领导的世界出现,“单极化时代”结束。
结论
因为以上缘由,乌克兰之后,美国的“国际领导力”注定下降,无法想象,一个趁乱牟利的国家,要如何维持“领导威信”?
本文还只讲到西方世界里的欧洲,没谈到美国已经撤出的中东地区、与华盛顿同床异梦的印度,和主动保持距离的东盟。这些地区已事实上在为“多极世界”做准备。而若乌克兰事件因美国作梗而迟未落幕,这些开发中国家和地区都将面临严重的损失,账都得计在美国头上。
对西方大团结抱持乐观看法的自由主义者,都是“假自由主义者”,他们的价值观寄托于“力量”,而非“原则”。因此当自由主义价值需要拯救与捍卫的时候,假货都只会站远远地鼓噪,妄想以言辞退敌。
结果却是,新的边界由对手创造,假货们还得意洋洋地说“你怕了吧!”,真是怪谈。(雁默)
编辑: 梁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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