虚伪的“台湾主体”概念,破碎的语文教育——台湾陷入“中文危机”
来源:海峡之声 | 2022-02-08 20:39:49
语言的界限,就是思想的界限。
在数次的所谓“教育变革”后,目前台湾的“国文教学”时长已从每周6小时缩减到3小时,光是这项限制,就足以否定所谓的语文多元教学了。
那些要在教材里同时安插古文、近现代小说、海洋文学、“原住民”文学、台湾当代文学、性别意识,并包含戏剧与世界文学的倡议,在实务上,几乎都流于空谈。
其结果就是,在社交媒体成长的一代台湾年轻人,连1500字的文章都写不好,支离破碎的教育让他们只能处理支离破碎的短句。
在讲究科学兴邦的时代,人文学科的萎缩在两岸都是大问题,而问题本质还是围绕在中国最古老的大哉问里:体与用,孰轻孰重?例如,同样是儒学,应该重现其原始精神呢,还是讲究在现代社会里的应用层面?此问千年无解。
个人看法,语言的界限就是思想的界限,科学的任务在于解决人类文明的诸多问题,是工具,使用工具的是人,而主宰人类行为的是思想与情感,处理此两者的是人文学科,无论你同不同意,逻辑上便是如此。
在语文教学的层面,台湾粗分两派,主张教材内容布局应为古典文学、台湾当代文学、世界文学各占1/3,这是一派;另一派同意这个比例,但台湾当代文学应扩大为所谓“华文现当代文学”,否则鲁迅,朱自清,胡适,徐志摩等人的作品就被排除在外了。
“华文派”并主张应以大陆为师,将所谓“国文课”改为“语文课”,因为此两者宗旨不同,而学习“语文”,就名正言顺地能纳入世界文学。
但承上述,教学时间砍半,又要求多元性,学生到底能学到什么?在我看来,道理类似武术,马步都没学好,就想学招式,花拳绣腿就是唯一结果。
在极为有限的教学时长里,学生要粗识古文(例如顾炎武的《廉耻》),又要品味当代文学(例如林文月的《萝卜糕》),借由描述烹调流程抒情表意,还要理解符合佛学精神的文学叙事手法(例如芥川龙之介的《蜘蛛之丝》),在这种文学大杂烩里,学得到掌握文字的基本技巧吗?我很怀疑。
掌握文字的基本技巧,就是扎马步,而技巧不外乎遣词用字;至于使用什么叙事手法就是招式,可以平铺直叙,也可以多用修辞表达概念,但任何招式都是基于文字技巧。
对我这种中文时评者而言,有两种文类的阅读非常重要,其一是文言文,其二是翻译文。
前者,大概是世上最精简的文字,熟习文言文语法,有助于从百转千回的“白话文地狱”里逃出生天,用最少的字表达最多的意思。
后者,则有助于摆脱约定俗成的中文语法,并多吸收现代已少再使用的中文词汇,例如许多外文的句子,会将重点摆在前面,中文往往相反;另外,翻译者之所以使用“旧中文词汇”,往往是因为翻译成白话文太啰嗦,不如原文精简。
举例来说,有一次在文章里使用了“颟顸”这个词汇,有些大陆读者看不太懂,查了字典发现是清代常用字。我这才知道这词汇原来已经快“灭绝”了,但在台湾大家都还读得懂。记不清这词汇是从哪里学来的,模模糊糊的印象,大概是从形容古代昏君的古文里记住的。
再追索一下这个辞,闽南话的“顸颟”就是“颟顸”的倒装,不但意思一样,读音也与普通话一致。闽南话时常倒装词汇,如台风是“风台”,力气是“气力”。颟顸仍被台湾所使用,或许也是因为语言上的共通性,所谓“礼失求诸野”,就是这么回事。
那么“颟顸”的英文是什么?muddle-headed and careless,糊涂而马虎,一个古文词汇需要两个英文词汇表达,可见许多古文远比英文更精简。然而,现代英语在世界语文上,因为频繁使用,已是极度精简化的语文。
比起白话文,学习使用文言文思考,思路更为敏捷,抒情也更为准确,如“恨少”的白话文是“苦恼于太少”,情意两失。这不是说白话文不好,只是说文言文是经过数千年淬炼而成的语文,白话文只是历史太短耳。
语文之所以有精简化倾向,是因为其工具性质,在中国这种方言多到数不清的地方,使用大家都看得懂的文字就必须精简化,这也代表沟通效率与表达的准确性。
上个世纪的哲学家发现哲学受限于语言系统,致使整个人文学科往语言学大转向。让“天生不稳定”的语文用科学逻辑的方法提升其确定性,成了哲学的任务之一,因为这门学问旨在澄清事物的本质,但它受限于语文的界限。
事实上,这个现象在中国的先秦时代就有人注意到了,他便是公孙龙,其名篇“指物论”就大致点出了现代语言学之父索绪尔的“系统性论述”。公孙龙的知识流派我们称之为“名家”。
回头来看,正因语言指导并限制思想,语文教育的重点就应放在文字本身,同时兼顾文学性与科学性,方能解决体与用的难题,换言之,在经过了中小学的认字,造句学习阶段后,语言学(逻辑与应用)在高中就应编入教材。
譬如,语文的重要性体现在如下例子:什么是“动态清零”?在这语言背后的治理逻辑是什么?事实上,按大陆官方的解释,此概念应接近英语的“Rolling Review”,它和“与病毒共存”并非完全二元对立的概念,只是“防疫态度”两异而已。
换言之,“动态清零”这名词容易混淆的地方在于“清零”,不稳定性在于“动态”,若换成“积极防疫”更贴近大陆政策要旨,更符合语言逻辑与该政策所需要的弹性。因此,我们要问的是,两岸的语文教育能否解决这个基本的文字技巧问题?
创造一个新词汇形容政策内涵的风险,就在于它可能造成误解。如果“治理是宇宙的尽头”,那么语文的精确性或包容性就是其基础,重要性当然不亚于科学。
语文教育的重点首先在于“教学时长”,其次才是教学内容的安排,台湾却始终在争议内容,当然会教出语文外行的世代,他们拙于沟通,不善表达,因为连马步都站不稳,而那些词不达意的巧辩,则都是花拳绣腿。
在所谓“台湾主体”的概念下,语文教育的破碎化让台湾进入了“中文危机”。
作者:雁默
编辑: 尧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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